作曲家叶小纲：音乐还是要好听，创作不能钻牛角尖

作曲家叶小纲和上海交响乐团有很深的缘分。从1995年演绎《地平线》到委约他创作交响组曲《敦煌》《咏·别》，三十年来，上交陆续上演了叶小纲的16部作品。

在即将举行的第40届“上海之春”国际音乐节上，双方将再续前缘。4月2日，在指挥家陈燮阳执棒下，上交将上演“叶小纲作品专场音乐会”，用三首风格迥异的作品——《峨眉》《广东音乐组曲》《咏·别》，带领观众登川渝、观岭南、享京韵。

周平、陈燮阳、叶小纲、王勇

86岁陈燮阳对话70岁叶小纲

今年，叶小纲迎来70岁，86岁的陈燮阳也迎来从艺第60年。

两位音乐家之间也缘分匪浅。1998年，叶小纲受邀出任上交驻团作曲家，聘书正是由陈燮阳亲自颁发。次年，陈燮阳又带领上交在“上海之春”献演了叶小纲的组曲《深圳的故事》。

“我父亲（陈蝶衣）和他父亲（叶纯之）是世交，上一辈就有交情。”不只在严肃音乐上有交集，二人在影视音乐上的合作也亲密无间。叶小纲写过大量影视配乐，从50集的电视剧《上海沧桑》到陈逸飞电影《逃往上海》，很多都由陈燮阳指挥录音。

“他的作品相当难，只有两天排练时间，对我是一个考验。”为了准备这场音乐会，陈燮阳全身心投入，无暇他顾。

《峨眉》为乐坛伉俪——小提琴家陆威、打击乐演奏家胡胜男量身创作。前往四川采风之后，叶小纲以当地景色、人文历史、佛教音乐为灵感，将巍峨渺远的峨眉神韵留写于谱面。

《广东音乐组曲》以传统的广东音乐为基本素材，用西方管弦乐队重新配器，原汁原味，又让人耳目一新。“广东音乐对我来说没有障碍。”叶小纲祖籍广东，从小对这些曲调烂熟于心，仅用一个星期便完成了作品。

歌剧《咏·别》由上交委约，2010年首演。这是叶小纲的第一部歌剧，讲述了1920年代北京京剧人的奋斗与纠葛，有着浓烈的京剧韵味。2018年，还是在上交委约下，叶小纲将两个半小时的四幕歌剧，改成了40分钟“无词版”交响组曲。

“要把歌剧改成交响组曲，很难！”国外有人将瓦格纳16小时《尼伯龙根的指环》，浓缩成约80分钟的交响组曲，这给了叶小纲启发，减掉唱词后，《咏·别》还是能清晰感受到故事的脉络发展、人物的悲欢离合、结构的起承转合，“如果歌剧写得稀巴烂，怎么凑也凑不起来。”叶小纲也感谢上交给了他机会，去锻炼宏观控制的作曲能力。

陈燮阳和叶小纲

希望观众听完不会一头雾水

叶小纲的代表作品涵盖了交响乐、室内乐、歌剧、舞剧、影视音乐等体裁，其创作以深邃的东方意蕴与宏大的现代叙事交融而著称。 “斯美塔纳《我的祖国》的旋律一出来，大家就知道是捷克的。我希望，我的作品一出来就是中国的。”他说。

“我们有个司机没学过音乐，但喜欢看演出。《咏·别》首演时，他哼着曲调走出音乐厅，说明叶小纲的旋律很有记忆点，成功了。”上海交响乐团团长周平笑说，写旋律是叶小纲的强项，而他的作品也被称为“叶氏风格”。

“我希望，观众听完我的作品不会一头雾水。”叶小纲坦言，年轻时的他十分新潮，也钻过牛角尖。陈燮阳至今记得，自己指挥过他的舞剧音乐，一小节换一个拍子，复杂得很，难度极高。

2005年，叶小纲以唐诗为题材创作《大地之歌》，由余隆指挥首演，第二乐章同样换拍很频繁，余隆忍不住吐槽：你是在考指挥吧！拍子都来不及打，还怎么掌控全局？“那时候，我还想征服世界，尽可能发挥智慧所长。其实，难为别人也是难为自己。”

“音乐创作要有一定技术、一定难度，但不能钻牛角尖。”叶小纲说，技术至上的潮流如今还很常见，尤其是在艺术院校“泛滥”，“我深恶痛绝，比赛时看到这样的作品，坚决不给高名次。音乐还是要好听，乐谱写出来不只是看，最后还是用来听的。”

“有时候，一场音乐会从头到尾，没有一句旋律。”陈燮阳感叹。

“西方音乐界后来求新求怪，是一个不得已的选择，因为后人已经写不出前人那么好听的音乐，开始向技术发起挑战。”音乐学者王勇说，这股风潮也影响了国内的音乐创作，进而演变成旋律和技法的对立，“只追求技术会带来什么结果？乐队不喜欢，指挥头很大，观众听半场就走。音乐创作还是要回归本源，有旋律又有技法，才是更高境界。”